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與時間賽跑的豬隻送行者—屏東養豬協會在莫拉克現場的作為

秘書室

  莫拉克颱風造成屏東縣養豬場受損超過 200 場,豬隻死亡約 5 萬 5,000 頭,是全國養豬產業中受災最嚴重的縣市,損失最嚴重的養豬場就有多達 2 萬頭豬隻死亡。雖然畢生心血付諸流水,但在屏東縣養豬協會和相關單位協助下,養豬戶在 5 天內完成豬隻屍體的清運、掩埋,避免爆發疫情,如今養豬戶已全面復養,展現台灣農民的韌性與堅毅。

  莫拉克颱風帶來狂洩不止的超大豪雨,使屏東縣養豬產業面臨有史以來最嚴重的考驗,在收訊嚴重不良的情況下,屏東縣養豬協會的幾名幹部,不斷透過電話詢問會員災損情況,得到的卻是一場又一場遭大水沖進,甚至滅頂的壞消息,大水來得又急又猛,情勢危急萬分。

  屏東縣養豬頭數向來居全台之冠, 1997 年爆發口蹄疫後,業者為了「拚經濟」, 2002 年將以往聯誼會正式轉型為「屏東縣養豬協會」,近年來協助養豬戶提高豬場經營管理效率,大力推廣豬肉,落實防 疫、檢疫,並辦理病死豬集運化製,還多次為豬農爭取權益而北上抗議,平時會員凝聚力很強。

出動集運車,尋覓掩埋場

  隨著各地傳來的災情消息,養豬協會研判,這次的災損可能空前慘重,目前也是中華民國養豬協會理事長的潘連周,馬上撥電話給農委會主任委員陳武雄,陳主委獲悉後,安排 8 月 10 日勘災行程。

  8 月 9 日,大雨持續下著,尤其九如、萬丹兩鄉,因緊鄰高屏溪,災損最嚴重,現任理事長王順利、潘連周等人,當下決定冒雨開車勘災,但幾乎所有通往低窪地區的道路,全部積水不通,車子只能停在高速公路上遙望,看著美好家園成為汪洋一片,讓眾人內心揪成一團,愁眉不展。

  當天下午,養豬協會多名幹部,包括受困在高樹鄉家裡的總幹事鍾賢珍,都不斷接到會員求救電話,由於死亡的豬隻數量可觀,必須馬上處理,協會的集運車冒雨出動,先前往可以開車抵達的受災豬場協助清運。然而,化製場已被豬屍塞爆,難以消化,且死亡超過 3 天的豬屍也不適合化製,尋找適當的掩埋地點,成為燃眉之急。

「如果有地獄,這就是了!」

  8 月 10 日 一早,趁著雨勢稍微緩和的空檔,潘連周等人再度驅車趕往高屏溪沿岸的九如、萬丹等地,當時許多地方仍深陷一、二層樓高的大水中,路完全不通,幾經折騰後,眾人涉水進入幾處大型養豬場,映入眼簾的是豬隻屍橫遍野的景象,令人不忍卒睹。豬屍長時間浸泡水中,體積比原本大了 2 、 3 倍,眼凸、吐舌、脫肛,而且遍體鱗傷、瘀青紅腫,死狀極慘,倖存的零星 豬隻則受到過度驚嚇,要不是橫衝直撞,就是眼睛無神,「如果有地獄,這就是了!」潘連周形容道。

  一名體型壯碩的養豬戶,全身濕透、渾身髒兮兮,而且一臉倦容、眼球布滿血絲,研判數天不曾閤眼,一見到養豬協會幹部前來勘災,壓抑多時的悲傷情緒如潰堤般,當場涕泗縱橫地哭喊:「我破產啦!」讓人不禁鼻酸。

  養豬長達 40 年的薛清林情況最慘,他的種豬繁殖場原本距離高屏溪約 3 公里遠,由於武洛溪暴漲溢堤, 9 日下午 3 、 4 點左右,他的養豬場被水包圍,便和幾名工人逃命似地趕緊撤退,一個多小時後,養豬場屋頂被淹沒,只剩下高聳的水塔露出水面,他養的 500 多頭種豬、 1,200 多頭仔豬幾乎全數溺斃,原本距離遙遠的高屏溪河道,已進逼養豬場不到 700 公尺,情況岌岌可危。

  薛清林描述說,毗鄰養豬場的鱉池,雖然架設 2 層樓高的圍網,但大水消退後,鱉池裡竟然都是他養的種豬和仔豬的屍體,淹水的高度可見一斑。四處漫流的豬隻屍體還流進了附近的香蕉園、竹林或是菜園,有的高掛在樹枝、電桿上,有的卡在圍網或屋頂。

當運銷變成清運

  不少養豬戶看見自己的豬隻被大水沖走,內心有如刀割,一場風災讓他們畢生的心血頓時化為烏有,原本期望能夠運銷到各地、賣個好價錢的豬隻資產,如今變成必須噙著眼淚、費盡心力清運的負債。「雖然豬隻最後還是要賣掉、宰掉,但突遭溺斃,畢竟是橫死,心裡還是相當不忍」,薛清林事後就請來密教喇嘛做一場火供法會,超拔豬隻亡魂。

  更麻煩的事還在後頭。屏東縣幅員遼闊,而養豬協會只有 3 輛集運車,難以負荷龐大數量的豬屍清運工作,當陳武雄主委在 8 月 10 日南下勘災時,潘連周建議,農委會能全額負擔後續清運豬屍雇用的機具、人員等相關費用,陳主委當場應允,並電告坐鎮災害應變中心的副主委王政騰,調度其他非災區的集運車支援,並預做掩埋豬屍的準備。

  看似弱女子的鍾賢珍,趁 10 日上午雨勢稍微緩和,顧不得自己家裡淹水,冒著風雨、涉險開車到 40 多公里外的潮州上班,途中遇到員警攔阻她「前面道路淹水,妳不要過去」,但她表示「養豬戶受災慘重,很多事情還需要我去協調處理」,即使車開得膽戰心驚,仍堅持崗位,不畏風雨。她得知化製場大塞車的情形,便打電話給農委會畜牧處長許桂森請求協調掩埋地點,並敲定新埤鄉一處台糖農場。

  隔天一早,怪手等機具要進場整地,鋪設不透水布、石灰時,因消息傳開,遭當地村民擋路抗爭,經縣環保局、家畜疾病防治所等單位協調後,臨時運往枋寮合法掩埋場,但傍晚又傳來地方不滿聲音,於是又改往滿州鄉合法掩埋場,清運過程幾經波折。

與時間賽跑的豬隻送行者

  為了避免爆發疫情,斃死豬必須在最短時間內清運完畢,與時間賽跑刻不容緩。從各縣市調集而來的 10 多輛集運車,以及屏東縣 40 多輛集運車,從 10 日起展開 24 小時全天候的清運工作。然而,許多通往養豬場的道路布滿淤泥和漂流木,車輛和重型機具無法進入,即使勉強開進去,也會深陷泥沼中動彈不得,為此,鍾賢珍還協調也是砂石車司機的一名會員,動員 40 多輛砂石車響應,砂石車容量大,底盤高,又不易受困於積水路段,果真提高清運效率。

  在鏟裝車、怪手開道下,好不容易清出一條又一條僅容一輛集運車勉強通過的泥濘小徑,而養豬戶也沒空自怨自艾,全力投入清運工作。但豬屍遍布,清運工程繁浩而艱鉅,以九如鄉養豬戶薛清林的例子來說,得先雇用工人以乙炔切開豬舍柵欄或結構物,再由人力以纜繩綁緊豬屍,由鏟裝機等重型機具把豬屍逐一拖出來,有的豬屍陳屍魚塭,還得動用到吊車。

  再者,載滿豬屍的集運車,時而陷入泥巴裡,停停走走,相當耗時,加上豬屍散發出惡臭,協助清運的國軍弟兄或民間人士,即使掩住口鼻,仍舊難以忍受,許多人反胃嘔吐、全身虛脫,不得不送醫救治。

在運送過程中,車上不斷滲漏污水,並散發出惡臭,引起沿線居民不滿,警方接獲陳情前來攔檢,養豬協會居中協調,希望以救災為第一優先,警方也全力配合,為解決污水滲漏,後續又協調環保局出動 20 多輛密閉式環保車接手清運,並與垃圾車隊同行,部分豬屍得以順利運到路程較近的枋寮掩埋場。

5 天內完工,步上重建之路

  在養豬協會密切聯繫會員,即時通報並彙整災損資訊下, 8 月 13 日就已完成全縣 5 萬 5,000 頭豬隻屍體的清運及掩埋工作,當時其他養豬業受災嚴重的縣市,還因掩埋地點敲不定而搞得焦頭爛額。養豬戶很感謝協會幹部的努力,總幹事鍾賢珍則說,感謝養豬戶把個人損失先擺在一旁,全力參與善後工作,尤其災後,政府派駐輔導隊協助會員做好防疫、管理,並提供低利紓困、舊貸延遲等方案,協助養豬戶度過難關。

  問到養豬戶面對財產化為烏有,心情如何調適?薛清林說:「雖然風災奪走一切,但我不會怨天尤人」,他認為,受災業 者只要和上游廠商好好協商,很多事情都有轉圜的餘地,天無絕人之路。

  現在所有受災的養豬戶都已復養,但是只要聽到中央氣象局發布「大雨特報」,養豬戶仍舊會寢食難安,他們共同的心願是「老天爺幫幫忙,大雨別再來了!」

  鍾賢珍建議,未來如果發生類似莫拉克這種大規模的天災時,除了救人之外,應該把清運牲畜的屍體列為首要之務,以免延誤時效,爆發嚴重疫情,讓原本的災情雪上加霜,此次受災經驗雖然慘痛,卻是未來救災很好的借鏡。

圖說

屏東養豬協會的集運車在 8 月 9 日清運斃死豬

屏東養豬協會的集運車在 8 月 9 日清運斃死豬

破損的豬舍和待援的豬隻(照片提供/屏東養豬協會)

種豬被困在單獨圈養的圍欄裡,逃生不及而溺斃(照片提供/屏東養豬協會)

種豬被困在單獨圈養的圍欄裡,逃生不及而溺斃(照片提供/屏東養豬協會)

破損的豬舍和待援的豬隻(照片提供/屏東養豬協會)

積水嚴重的養豬場,連飼料筒都快沒頂了(照片提供/屏東養豬協會)

積水嚴重的養豬場,連飼料筒都快沒頂了(照片提供/屏東養豬協會)

調度山貓清除淤泥(照片提供/屏東養豬協會 )

調度山貓清除淤泥(照片提供/屏東養豬協會 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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